Jessica CHEN Joy and Loneliness CATEGORIES TIMEMACHINE TAGS GEMS

关于这个城市

[ 广州  ]

我和妈妈坐在宜家的沙发上等,男朋友去排长队买热狗套餐。吃完后,我们同妈妈到对面的广州火车东站,送她上了回家的列车。妈妈这一次的广州游就此结束。

在广州二三年,间或有亲朋过来当游客,我们自然当导游,带他们走马观花,看尽广州的繁华——

“听说广州不错,有啥好玩的地方?”,这类朋友没有明确的目的,就是来看一看、玩一玩,我们就带他们逛逛景点,吃吃小吃,然后去几个漂亮的大商场,门口往往还有喷泉可看,最后再去珠江夜游一把,如此可尽兴而归矣;“听说广州的好东西特别多,尤其是衣服,又好看又便宜!”,这类朋友带有明确的目的性,即来买衣服购物,因此他们最想要看到的是大大小小各种各样商店上张贴的大字号“SALE!“字样,而对所谓的景点不屑一顾,所以我们先带他们到顶顶大名的上下九路和北京路,然后去各大商场,摩登百货、天娱广场、天河城、天河城下面的吉之岛也是一个特卖场,还有天河又一城、正佳广场……如此虽则朋友们花钱如流水但却心花怒放;”听说广州的游乐场特别大特别好玩,那个叫什么水上世界来着?“——长隆。很明显这类朋友也有着明确的目的,长隆欢乐世界+长隆大马戏+长隆水上乐园+长隆香江野生动物园,最好是套票,玩完后再去天河城上面的城市英雄打机,开碰碰车,天河公园、奥体中心还有卡丁车开……

不管陪以上哪种类型的亲戚朋友游广州,我都感觉到我在这个过程中仅仅是个看客。我看他们鼓足腰包兴奋的来到繁华的广州消费,我看他们赞叹广州楼宇的高大、商场的华丽、LED大屏幕的炫彩、人山人海的喧闹、炎夏里却处处冰爽的室内温度、长隆的刺激、游戏厅里电玩机器的丰富……有时,当我们坐公交去另一个目的地的时候,我试图解释公交车黾慢的原因,告诉他们广州经常堵车,他们欣然接受这个事实并说一句“嗯,大城市都是这样的。”我才明白根本没必要解释,堵车在他们心中是大城市的象征。有时候我指着广州的随便一条河告诉他们,这里的河都是这样臭不可闻,自来水也有一股味道,但显然他们更羡慕住在广州的人买衣服方便,名牌衣服还经常打折。我明白他们来广州是向往大城市的繁华生活,我不再说不合时宜的话。当坐在公交车上,我从窗外望去,视线跟随着车的路线满目都是建筑工地,我想起了每天白天和半夜,我住的楼下施工的噪音,这时的我在他们面前是缄默的。当走在路上,粉尘飞扬,一个带口罩的人从我身旁经过,这时的我在他们面前是缄默的。当再一次经过一条恶臭的河,这时的我在他们面前是缄默的。因为,我只诉说繁华。当汽车再一次塞车,我缓缓的向他们介绍更多——关于这个城市的华丽。

我也幻想我和一个朋友一起,以缓慢的脚步游走广州的街道。他绝不急着从一个目的地赶往下一个,就算只有两三天亦然,如果他第二天一早就要走,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带他去散步,看看广州的夜。我们会从住的地方出来,沿着广州大道中往下走,走到快拐弯的地方有一个公厕,公厕门口、一盏路灯下,睡着一位奶奶。我会告诉他,她每天晚上都睡在这里,白天就带着她的包裹,向左拐弯,向上走,来到天河路的同湘会和购书中心之间的过道上,这里路人多,她找个有树阴的地方放下包裹,铺好铺子,坐下,在自己前面放一个铁皮罐子接路人扔给她的一点零钱,晚上再返回公厕门口睡觉。她和别人不同,不会在地上铺一张纸写上自己的悲惨经历,也不会跪在那里,也不会唱歌、耍把戏、制造噪音,也不会手拿着罐子向路人索取。她安静的坐在那里,累了就躺下睡,像在家里一样。没错,她的家在这里——广州大道中公厕门口和购书中心旁边的树荫下,挺凉快、上厕所也方便。

我们经过这个公厕后,也拐弯走到天河路上,广州大桥的桥身伸展至这里,坡度徐徐下降最后与路面相接,由此形成了一个低矮的宽宽的桥洞。白日里桥洞下穿梭着熙来攘往的过马路的人群和车辆,此刻这儿夜阑人静。仔细看桥下却不是空空荡荡,那停着几辆三轮车,每辆三轮车上架一块木板,木板上有熟睡的男人。我会告诉他,这些男人身强力壮,白日里把三轮车停在路边,他们坐在三轮车上,等待来找他们搬运货物或者帮忙搬家的雇主,他们也收集废品存在车上好拿去卖钱。他们中午在车上睡午觉。不过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白天挥汗如雨还是没有赚到钱租一个住处,所以他们晚上把车骑到桥底下,他们晚上也在车上睡觉。我以前也不知道。

穿过这个桥洞再往前走就是广百百货了,不过这么晚它早关门了,只有路灯还亮着,还有前面的那家24小时营业的McDonalds,说不定我们会进去喝杯可乐,我会告诉他这就是广州最方便的地方,就是不管多晚都有人为你服务。然后我们也该打道回府休息了。如果朋友说:“这就是广州吗?耀眼的繁华加上不忍卒睹的黑夜?”我会说不是啊,这是广州像天河区这样的新区,广州有一些旧城区、街道,很有味道,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就去逛逛啊,我在广州几年,只有走在那些人流稀稀落落的旧街上的时候,我才看到这个城市历史的延续,看到这个城市的美,我才对这个城市有认同感,不过现在很多地方都拆掉了,没拆的正在拆……

不过幻想终归是幻想,没有这样一个和我同游广州的朋友,如果有的话我想会是一个外国人吧。为什么呢,感觉而已啦,也许中国人阅贯了沧桑,现在只想看一看繁华。